第四十五章 问询南来北往的客(四)-《江南的雨朔方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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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家小院传出的与众不同的奇特香气唤醒了上河大队四小队半条街人沉睡的记忆,那记忆是10年前村口老柳树下的第一声“唤头”响,是小草屋里一声接一声婴儿的“哇哇”啼哭,是男人不辞而别后女人凄厉的哭号,是老袁头一声震天动地的怒骂……

    “刁妻逆子浪荡婿,不要脸的亲兄弟”,是人一生遇到的最不堪却又难以摆脱的亲情,袁兴武原本庆幸自己与这些毫无干系,却不幸得了郭长有这个“浪荡婿”,让他在村里颜面扫地,怎能不怒火中烧,想起来就恨得牙直痒痒,提起来就忍不住要臭骂一通。

    外孙子立夏来了,站在门口,怯怯地报告说:“姥爷,我爸回来了,让我请你过去喝酒。”

    “喝他的酒?我怕给烧死!回去告诉你那个没脸没皮不争气的爹,最好别让我看见他,小心我削他!”袁兴武也扔下50奔60数的人了,体力已大不如从前,哪里有力气削别人,不过是说几句狠话解解气罢了。“浪荡婿”迷途知返,二女儿母子6人也算有了依靠,总是一件好事。

    晚上,郭长有坐在热炕头上,一边帮一家人夹榛子仁、松子仁吃,一边给妻子和5个孩子讲他这三年来的传奇经历。他说他这趟去了边外,不再靠走街串巷理发为生,而是倒腾人参、鹿茸和秋木耳,他说他跟猎人打过狍子,还遇到过野狼呢!不过,危险都躲过去了,他全须全尾地活着回来了,挣回了钱,开春就给家里翻盖房子。“7口人,住两间泥草房怎么行?得盖四间砖瓦房,丫头立春有一间,4个臭小子睡一间就行啦,我和你们的妈妈得有一间,好安安静静地给你们再多生产一些小弟弟小妹妹们。”

    庆芬故意生气地瞥了丈夫一眼,不屑地说:“谁跟你生产?要生产你一个人生产去吧!”心里却揣着欢喜,只盼着那宽敞的大瓦房快快盖起来,有一间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爱巢,她也可以在村里的妇女中挺起胸膛抬起头。

    这个冬天,郭家的生活是快乐温馨幸福的。5个孩子,都穿上了新棉衣新棉鞋,口袋里时不时会揣上小零食,有大榛子,炒松子,花生米,最不济也有炒糖豆和爆米花,芒种和夏至的小伙伴多起来,不再有人当着他们的面唱《打靶归来》,也不再有人骂他们的爸爸是“二流子”,他们更愿意叫这个有趣的人“二姑父”,因为这一声“二姑父”很可能给他们带来一把小零食的福利。

    袁庆芬的身体也一天天地硬朗起来,不再咳嗽了,脸上的潮红褪去,是白里透着的健康的红晕,连头发也变得顺滑,不似过去,乱得像鸡窝。村里的妇女们都说:有没有男人滋润就是不一样,看着吧,肚子又该有动静了。

    眼见来到了春节,郭长有说:“媳妇,你一瓢一瓢辛苦喂大的这头年猪,今年咱别再卖出一半儿供别人家享用了,就给咱几个小免崽子好好解解馋,你男人挣的钱养你们娘儿几个足够了。”

    开春,地上的冻土刚刚开化,郭长有便张罗备料盖房。老丈人袁兴武不计前嫌,也过来帮着参谋,说:“四间房眼时住着还行,将来芒种夏至娶媳妇,就不好分了,莫不如先盖三间一家人住着,等芒种夏至大了有条件再盖三间,这样3个儿子娶媳妇就都有房住了。等立秋立冬大了再盖三间,4个儿子就算打点出去了。”

    郭长有说:“我还是觉得盖四间好,5个孩子都有处住。芒种才10岁,娶媳妇是猴年马月的事呢。”

    翁婿俩只是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虽然一时半会儿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盖新房总归是好事儿,多一间少一间又何妨呢?

    袁兴武说动土盖房怎么的也得等春耕大忙过后,不然去哪里请帮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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