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熟悉的陌生人(二)-《江南的雨朔方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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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师傅,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们是自由恋爱的好嘛,小许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这有什么错?”曲啸天说。

    “老曲,按理说你这年龄也该成个家啦,小许姑娘那大体格儿也真不赖。可是你想跟人家姑娘好,老丈人这一关不过可不行啊。你先下井干活儿吧,我再劝劝我师傅,希望能说服这个倔老头儿。”小孙说。

    劝说的结果是,退休老工人许茂才虽然满心不愿意,也不得不勉强默许了这门亲事,因为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已经跟这个资本家少爷生米做成熟饭啦。

    结婚无房,许凤玲说:“咱就挤在我爸妈家吧,哥哥结婚姐姐出嫁,我住的那间房正好空下来,也不差多你一个人一双筷子。”

    曲啸天态度坚决地说:“不去!”

    所以,领证结婚后,两个人还是一个住宿舍一个住家里。

    后来,还是许凤玲的母亲反复跟老头子念叨,许茂才去矿里找到自己过去的徒弟,如今的行政科长,借了矿山一间废弃的仓库。

    仓库只有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用来透气的窗子,里面装着破东烂西,到处是灰尘,结满了蜘蛛网。许凤玲看过,捂着鼻子走出来,噘起嘴说:“曲呆子,这小破屋怎么住人啊?你还是跟我爸低低头,说两句软乎话儿,搬咱家住得了。”

    曲啸天说:“这你不用管,交给我好啦。你没听一句老话说的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更何况,你们家也不是什么金窝银窝,我们这里也未必是草窝。”

    一个星期后,当许凤玲再次来到这个仓库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墙壁用白纸糊过了,还粘了一张抱着锦锂的胖娃娃年画。小窗子用碎花布窗帘挡上了,床,是从宿舍里借的两张铁单人床拼凑在一起的。床单和被面,竟然是青山难得一见的丝绸,是曲啸天的母亲听说儿子结婚成家,从遥远的海市专门邮过来的。

    结了婚的曲啸天不再像过去那样闷不作声独来独往,工友们忽然发现这个戴眼镜的南方人说话还挺有趣儿的,所以都乐于帮助他,七手八脚地把一间旧仓库变成一间还算说得过去的新房。

    曲敏捷就是在这间仓库改成的家里出生的,并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五年。

    五年后,她的父亲曲啸天忽然时来运转,先是从矿井里被调到地面上来做生产调度,很快又被提拔为矿里的技术科长,再后来被提任副矿长。曲敏捷的家也由过去的小仓库搬到了矿工新区一处新建的两居室三气俱全的楼房里,又生了妹妹曲敏锐。父母之间的矛盾,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并逐渐发展到白热化的程度。

    曲敏捷说:“那时候,我爸爸成天早出晚归,回来后就躲进他的房间里看书写材料,晚上睡觉也在那个房间里。我妈妈因为带着我和妹妹,不得不辞去矿山职工宿舍食堂炊事员的工作。每天早晨爸爸一出门,她就跟我报怨,说爸爸是官升脾气长了,再不像过去那样对妈妈百依百顺,呵护备至了。

    我妈妈还怂恿我说:“你爸爸回来的时候,你别让他坐在房间里消停儿地看书写字,就跟他哭闹,让他带你玩儿。不然,他迟早有一天会甩了咱娘儿仨的,矿上好几个小妖精都跟你爸眉来眼去的,关系不正常。”

    听信了妈妈的话,每当爸爸下班回到家时,曲敏捷都无休止地哭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那么能哭,哭得爸爸眉头紧皱,都烦死了。在曲敏捷的印象里,从她记事起,爸爸就没喜欢过她,她都不记得他抱过自己。

    曲敏捷讲述童年的经历时,说起爸爸,每次都有些游移,好像羞于用“爸爸”这样的称谓,常常用“他”来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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